過了兩天周靖航又打電話來匯報， 他回國心切， 這事也確實事關兄弟，他幹起來積極賣力，效率極高。

“深哥。”

“嗯。”傅勁深站在傅氏大樓的落地窗前， 眼底是乾市的夜色霓虹， 他手裏攥著前一秒還在看的梁知的照片， 只淡淡地從鼻腔中哼出一個字。

“關姐那邊有結果了，我讓人餵了點東西， 而後又冷了她一陣子，這東西癮上來了誰招架得住，都沒等我盤問，見著個活人就哆哆嗦嗦把底料給兜了。”周靖航話語輕松， 即將回國的心情很是愉悅。

傅勁深眉頭微皺， 表情雖冷， 話裏到是難得地叮囑了一句：“那地方亂，臟東西別往自己身上碰，你家老爺子還等著你回去繼承他幾輩子都挖不完的礦。”

“嗨， 知道， 我好日子還沒過夠呢， 心裏有數。”周靖航撓撓腦袋，此刻在傅勁深面前，倒沒了辦事時的冷冽。

這人看著吊兒郎當， 可手段狠起來也是從小得了傅勁深真傳， 沒有普通人的畏首畏尾， 然而表面又有著沒頭沒腦富二代的偽裝，辦起事來幹凈利落，這也是傅勁深指派他過去的很重要一部分原因。

兄弟總歸是兄弟，平時損慣了，大是大非面前，必須得提醒著拎清些，周靖航了然，心中倒莫名被這向來冷漠陰損的乾市傅少暖了一把。

“關姐說，三年傅氏旗下在乾大表演系面試新人代言的時候，你去過一趟，當時跟隨一同前往的人裏邊，有倆是巨影的。巨影裏的人，察言觀色的能力極強，別人都在猜測你到底對哪個前來面試的新人能動心的時候，他們的人就看出在綜合大樓裏把軍訓帽子丟了的那位小姑娘是你喜歡的款，梁……呃，當時小嫂子的帽子是你撿了送去的吧？”

“嗯……”

“對，就那會兒，他們就盯上小嫂子了，當天立馬使了點手段，把人簽了，那晚把小嫂子打了藥往你床上送的人也是她們，為的就是能牢牢地抓住你這棵搖錢樹。”

傅勁深嘴角的笑裏藏著冰刀子，看起來比不笑還可怕，他這個並沒有什麽良好道德品質的人，其實打從心裏是感謝這些蠢貨將他的心肝早早地送到他面前的，如若沒有這一出，也許兩人之間並沒有今天的這番糾纏，然而他轉念又一想，梁知這麽招人喜歡，若是當初她們看重的搖錢樹不是他，那麽她很有可能會出現在別的男人的床上。

傅勁深眸光斂了斂，周身寒意逼人，這種事他連想都不能想，多一絲念頭就會令他發狂。

“你跟她過了這麽多年，應該知道她是被家裏人趕出來的，什麽原因趕她，巨影的人也不知道，只是後來關姐不斷地撇清自己跟她說，是她的家裏人將她賣給你的，小姑娘悲憤委屈，就把怒意都轉嫁到你身上了。巨影那夥人也沒想到這茬啊，原本是想勸她聽話認命的，哪成想小嫂子這人看著軟綿綿的，其實心裏原則性可強了。”

傅勁深聽到這，也忍不住同意，她但凡少那麽一點點的原則，也許早就沈溺在他的糖衣炮彈溫柔攻勢中，享受一生無憂的富貴，無需自己奮鬥。

“巨影內部給她提的不少要求，都被她拒絕了，小姑娘不聽話，很難擺布，加之身後又有一個你撐腰，他們的人也不敢動她了，目的達不成，便想換個人，當務之急便是把她從你身邊帶走，這夥人吃準了她想要離開你的心思，後來便有了那出。”

“想著跑成功了最好，棋子一丟，換一個就成，哪怕你神通廣大跑不了，也得寒心，女人玩玩就換唄，不差她一個。”周靖航察覺到傅勁深那邊沒聲了，心下忐忑地輕咳兩聲，“那什麽，這話不是我說的啊，轉述轉述，哪成想你對她這麽死心塌地呢，這夥人竹籃打水，到頭來一場空。”

“空不了。”半晌後，傅勁深才沈沈開口。

“啊？”周靖航聽不明白了。

“往後有的是‘好日子’等著他們享受。”

周靖航當下會意，只不過想起來還是有點瑟瑟發抖的，巨影這幫人，惹誰不好啊，惹他深哥，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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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討會進行到第三天，梁知拿著劇本，揣著忐忑又期待的心進了酒店裏一早被劇組包下來的會議室。

裏頭人員不算多，女一號的角色是個發現鬼村發現女鬼的外來女人，與梁知飾演的角色對手戲不算多，大部分只需要靠分鏡頭來完成，因而前兩天商討結束之後便趕往另外的行程，兩人之間只在樓道裏短暫地見過面，梁知先前作為流量小花，人氣不算低，大多數圈內人是知曉她的，因而碰面的時候有過點頭之交。

進門的時候倒是看見對手的男演員了，對方也是前不久剛斬獲影帝頭銜的新晉實力派演員，人氣比一些老戲骨來得高，演技又比純粹的流量小生來得好，看得出來是安啟會選擇的藝人，其餘不少同是對手的藝人，身後也都跟著自己的經紀人。

孤身前來的人只有梁知一個，她先前與巨影的解約風波，網上也炒得沸沸揚揚，倒是沒聽說她重新簽約了新公司，此刻一個人單獨前來大家也並不奇怪。

不過這回安啟定角的事沒有在網上公開官宣，少數藝人見到梁知出現在研討會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和身後自家的經紀人互相交換了眼神。

這長得好看在娛樂圈當真吃香，就梁知這種沒演技的漂亮花瓶，連身後能幫襯的公司都沒了，多少人等著她人氣漸漸淡去，然而如今居然還能攀上安啟這尊大佛，來這樣一個高水準的劇組鍍金。

不過大家到底都是在娛樂圈裏混的，風水輪流轉，像肖心雨那種仗勢欺人落井下石的大抵還是少數，哪怕心裏真犯嘀咕，面上各個都還帶著完美掩飾的笑容。

梁知一進門，安啟就瞧見她了，這是兩人的第二次見面，第一回 便是海選試鏡現場。

那會兒先前有了林著的鬧劇，等到他註意到她的時候，她已然進入了演戲的狀態，如今見小姑娘雙手捧著一沓厚厚的劇本從門外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時，心下說不觸動還真不容易。

梁知長相白凈精致，她平時不常化妝，然而如今是來工作的，以最佳的狀態示人是基本的禮貌，她出門的時候化了點日常的淡妝，嘴唇粉嘟嘟的微微泛著些光彩，不過眼妝這些她是真的不知從哪裏入手，幹脆放棄，因而換做任何一個直男來看，都覺得是素顏見人。

可不論是不是素顏，漂亮是當真漂亮，在場的不少男同胞雖說在圈裏待的時間也挺久，但大多數是第一次親眼見到梁知，那些網上吹的彩虹屁，如今看來真的沒有誇張，甚至真人看著比粉絲發布的精修圖還要美上幾分。

有些男藝人見狀立刻擺出紳士風度，起身將自己的位置讓給她，梁知不好意思手足無措地站在門邊，沒敢接受。

怎麽說都是不大熟悉的男藝人，哪有讓人家給自己讓座的道理。

安啟知道她與傅勁深的關系，當下見到人的時候第一個反應便是，傅勁深這大畜生啊，果然喜歡這種調調的姑娘。

不過面上並沒有任何表現，他知道自己與她保持最尋常的導演藝人關系，是對她最大的保護，也是對自己生命的珍重。

畢竟這位可是傅勁深放在心尖尖上疼愛的女人，能把乾市傅少捏得死死的人，若是放到平常見面，那必然是兄弟幾個恨不得哭著給她跪下的存在。

梁知停留在門邊，倒是有情商不錯的女藝人出面給她解圍，女孩和女孩之間沒有那麽多禁忌，走上前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板，寬大的皮質條凳分出來一大半給她：“坐我這，你好，我叫李右右，在這劇裏演你的好朋友，日後對手戲有點多哦，多多關照哈。”

梁知沖她甜甜一笑，點點頭和她湊作一塊，心下的緊張感寬慰許多。

李右右是個藝名，當初進公司之後經紀人幫忙改的，先前是以組合出道，組合的另一位藝人叫左左，當年出道的時候演唱團體經濟已經不太景氣了，下坡路走了兩年，發展得越發疲軟，因而漸漸退出了眾人的視線，娛樂圈瞬息萬變，新人層出不窮，好在右右演技方面表現的不錯，這兩年倒是拍了不少影視劇。

右右出道得早，梁知哪怕沒有這三年的記憶，也還是認得她的，當初便是因為她的藝名有意思，印象挺深，那會兒她的團體剛出道，還是小火的狀態，梁知被小霜拉著看過她們幾場演出，還覺得這姑娘挺漂亮的，唱歌也好聽，只是沒想到幾年之後會以這種方式認識，心中不免有些激動和小感慨。

研討會進行得很順利，梁知先前看過小說又通讀了好幾遍劇本，對角色設定的把握下足了功夫，哪怕沒有經驗，倒是沒拖大家的後腿。

幾個藝人聊得熱絡，氣氛很好，也討論出了不少令安啟都眼前一亮的好點子。

安啟滿意，大家心情也愉悅，只是臨走的時候，給梁知提了一句，她的性格和如月生前比較相似，因而對生前形象的把控比較到位，然而如月死後化身成小女鬼，必然有極大的反差，梁知心性溫軟，他怕這方面她把握不到感覺。

畢竟連很多演戲多年的老戲骨，都很少有機會出演這樣特殊的角色，梁知沒有經驗，這種問題是再所難免的。

“嘖。”安啟也有些犯難，要說醫生護士翻譯官法醫這類角色，現實中倒是真實存在的，若想要找感覺，到實地體驗一番便可，可這世上哪來的女鬼啊，想體驗也沒什麽法子，他頓了頓，眉頭微皺，想了片刻後說：“回去有時間多看幾部片子找找感覺，要是害怕，找你家那位陪著一起看。”

會議室裏僅剩兩人，安啟倒是沒有太多顧慮直說了。

梁知被他提醒了一句，冷不丁想到先前第一次去公寓的那天晚上，兩人在電影院裏看《獻禮》時，她家那位的流氓罪行，臉頰忍不住紅了紅，安啟見了也只是淡淡的笑：“想他了給個電話，見面也成，自己人，沒有這麽多規矩。”

梁知抿抿唇道謝，她心裏還真是想他了。

回去之後梁知等不及吃飯，便給好幾天沒通過話的男人撥了電話過去。

還是同往常以往，沒響兩聲便被迅速接起，她都還沒來得及說話，男人就在那頭滿口幽怨地喊她寶寶說想她，可她又何嘗不是。

“導演說我能給你打電話了！”梁知語氣有些興奮。

“安啟？”

“嗯！”

傅勁深嘴角扯了扯，這安啟倒是求生欲強，先前幾次給他打電話說劇組大門永遠向他敞開，只要他願意來，不過他知道梁知有自己的顧慮，新人在外破太多規矩總是不好，怕她不喜歡，哪怕安啟私下裏跟他說了沒問題，他也忍著沒去酒店找她。

倒是沒想到這王八蛋還挺開竅，又給梁知提了一句，好在他的小姑娘也想著他，迫不及待給他打來電話，稍稍解了他的相思之苦。

梁知在電話那頭繪聲繪色地給他講第一次參加研討會的感悟，聽起來心情很不錯，應該是順利的。

傅勁深心下寬慰，耐心地聽。

片刻後聽見她甜甜地說：“你知道嗎，這回結束之後，我能賺好多好多零花錢！”

男人失笑：“我缺你錢用了？這麽開心？”

“不是嘛。”她語氣軟軟的，“我一直想給你買點禮物，可是花著你的錢給你買禮物，總覺得哪裏怪怪的，我先前自己存片酬的銀行卡密碼都不記得了，想從裏頭拿錢也拿不出來，這回拿到零花錢，第一個請你吃好吃的，給你買小禮物好不好，以往總是你養著我送我東西，我也可以很厲害的。”

小姑娘心情很好地給自己畫著大餅。

傅勁深嘴角笑意難掩，原來她一直都在惦記著自己。

然而想到她方才一連串的話，隨口問了句：“銀行卡密碼不記得了？”

“嗯，我試了好幾個都試不出來，好慘啊，窮死了。”

傅勁深低低地笑，他乾市傅少的小太太嘴裏喊窮，說出去誰能相信。

“你的生日，或者你媽媽的生日？都試過了？”

“試了呀，不對呢，算了，反正先勞煩傅先生養著我，回頭等我賺了錢再還債好啦。”

他眼底盡是寵溺：“誰說要你還債了？”而後頓了頓，似乎又想起什麽不幹不凈的畫面，笑得痞氣了些：“若是在床上還，我倒是挺期待。”

梁知笑著抿抿嘴：“流氓！”

兩人聊得挺晚，後來梁知都抵不住困意睡著了，傅勁深將手機放在一旁靜靜聽著她清淺的呼吸聲，沒舍得掛。

擡眸的時候正巧瞥見桌角上放著的一張銀行卡。

那天梁知收拾行李的時候，林媽替她拿過來的，他記得她當時確實擺擺手說記不得密碼，帶了也沒用，便隨手放在桌上了。

男人想起她方才電話裏說的話，伸手將卡拿過來，隨意打開網上銀行試了試密碼。

果然如她說的，她的生日和她媽媽的生日都不對。

他凝神半晌，鬼使神差地在密碼窗裏輸入了自己的生日，然而下一秒他的眼眶幾乎是瞬間泛酸，向來心冷堅硬的男人看著網頁上密碼正確，成功登錄的界面楞了神。

他眉毛不自覺地揚了揚，而後啞著嗓喃喃道：“知知，你過去對我……有感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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